2)第十三章 玉归(2)_穆斯林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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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着里面的院子。

  “没有。”

  “外国有这样的花儿吗?”他指着廊檐下的油漆彩画。

  “没有。”

  “外国有这样的影壁吗?”他指着那座黄杨木雕影壁。

  “没有……”

  “外国真不好,外国什么也没有!”他非常自豪地笑了,“你瞧,这上面的山啊,水啊,树啊,房子啊,云彩啊,都是有本事的人刻出来的!上面还有四个月亮呢,四个月亮都不一样……”

  “噢,月亮?我也是月亮啊!”

  “嗯?你是……月亮?对了,你叫什么名儿来着?”

  “我叫新月!就是刚刚升起的月亮,弯弯的,尖尖的,像小船,像牛角面包,喏,喏……”她指着影壁上的浮雕,展现了李太白“峨眉山月半轮秋”诗意的那幅画面上,正是一弯新月斜挂天边,“就是这样的!”

  “噢,噢,这就是你!你叫新月,我叫天星,咱们俩是天上的伙伴儿!”

  “我真高兴,”她说着,吃着,手里那张圆圆的薄脆,咬得已剩半壁残月,“哥哥的名字真好听!”

  “你的名儿也好听啊,新月……”

  “妈妈说,生我的时候,是在夜里,窗户上正好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幼小的新月,当然不会知道她的父母是怎样把她带到了人间,也不会知道那一段历史在父母的心中留下的是怎样的永难愈合的伤痕。

  西厢房里,梁冰玉坐在自己的床上。大铜床,梳妆台,穿衣镜,写字台,一切都还在这里,带着她少女时期美好的梦,残破的梦;一切都还等着她,等着她归来,等着她重新开始生活。她回来了,那个少女却没有了,和十年岁月一起消失了,永远回不来了。物是人非事事休,西厢房依旧,她却变了,变成了一个饱经忧患的三十岁少妇,一个不被人承认的妻子和母亲,变成了这个家庭的败类和祸水,为同胞姐妹所不容的仇敌。而使她沦为阶下囚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是她自己疯了,傻了,糊涂了,留心似箭地奔向陷阱,不顾一切地投入罗网。在蛛网中挣扎的蠓虫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愚蠢,被烛火烧伤的飞蛾才知道自己是多么幼稚!一切都明白了,又明白得太晚了!

  韩子奇坐在写字台前,低低地垂着头。

  他们坐得那么近,又那么远。仿佛在两人之间有一道铁栅,仿佛窗外有监视的眼睛。

  相对无言,痛苦的沉默。

  “奇哥哥,”沉默了许久,她说,“这就是我们做梦都想的家!”

  他不语,只是叹息。手揉搓着脸颊上的褶纹,仿佛这样可以抚平伤痛似的。

  “我真傻,还以为这儿是我的家,她是我的姐姐!变了,变了!我真可笑,让感情的潮水往沙漠里流!这十年,也许是……我们也变了,不认识北平,不认识这个家了,别人也不认识我们了。在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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